第四百七十三章 父亲和散文诗(第3页)
可现在见了他,如同猫见了老鼠,从兜里掏出香烟,点头哈腰地给他点上。
阿普在火车上想了许多种扬眉吐气的办法,可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,接过那根烟别在耳朵上,平和地和对方聊了两句。
在镇上开理店的,继承家里手艺卖糕饼的,无业游民在街头混的各自都有了各自的活法。
但谁都没想到,而曾经胆小懦弱的阿普居然成了村里的大红人,电视上才能见到的明星,被人连连夸赞追捧。
好不容易回到家,那道佝偻的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。
母亲出一声惊叫:“老头子,你脑子又糊涂了不是?”
父亲把止疼片当成盐,大把大把地往锅里扔。
脑损伤后遗症不仅停留在他后脑勺的那个伤疤上,更存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。
“早上刚烧好的一锅鸡汤,我想着在灶上慢慢煨着,他偷偷扔了七八根柴进去,把锅都给烧坏了。”
母亲絮叨着拿出底下破了大洞的土罐给阿普看。
两年来,此类的添乱行径不下百桩,生生把本就操劳的母亲熬成了半头白。
看着眼前的男人,阿普心中萌生出一股矛盾的恨意。
他知道这是不孝,但依旧无法按捺。
一个姐姐嫁到了外地,一个哥哥外出务工三年未归,一顿饭只有三人吃。
饭毕,阿普拿出了那张准备已久的银行卡。
“妈,算我孝敬你的,二十万,把家里修修,该换的电器给换了,别舍不得花。
。”
阿普说着,觑着另一人的脸色。
父亲像从前一样冷漠。
看到那张无动于衷的脸,阿普并没有体验到意料之的快感,反而多了几分茫然。
母亲诚惶诚恐地收下了,“妈知道你现在出息,但现在外面开销大,你也别太节省,也别想着我们,家里都挺好的。”
“嗯。”
阿普闷闷不乐地埋头扒饭。
奇怪,怎么就高兴不起来。
母亲擦了擦眼角的泪,用胳膊肘戳男人。
“喂,你儿拿钱孝敬你来了,高兴不?”
仿佛被启动了开关键。
父亲从上衣口袋捏出一个小小的账本,开始在上面涂写。
这个账本从阿普记事起就在了,被保存的很好,小时候阿普一直很好奇上面的内容,可每每他碰到这账本,父亲的脸色就会比平常更臭。
男人嘴里不停地嘟囔:“造房子的瓦片钱得还给大青,他急着钱给弟弟结婚嘞,要快。”
大青是父亲的好友青叔,他弟弟结婚的事早在二十多年前。
“你啊你,越活越回去了。”
母亲笑着逗他:“写上,今儿子曲比阿普孝敬,二十万元整!”
父亲疑惑地眨了眨眼:“阿普?”
然后又写上一条:“今交阿普高中学费三百元。”
阿普这才惊觉,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很苍老了。
男人仔细地将账本放回口袋,若无旁人地哼着歌离开了餐桌。
“阿杰咯,阿杰咯阿杰咯,阿杰咯”
忽然,阿普的心被轻轻地揉了一下,那些年因为缺少沟通而积攒起的怨气,忽然就消失殆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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